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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找谁啊?”
她看着我们,发黄的眼珠子神色有些呆滞。
老李看向我冲我点点头:“她就是王彪的妻子,梅娟。”
听了这话,我心里突然有些疑惑,王彪才四十岁,他老婆应该跟他差不多大啊,可眼前的这个女人,满脸憔悴,眼前周围全是细细地皱纹,看起来就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。
我也没说什么,只是看着老李跟她做了自我介绍,又说我是现在租下那茶楼的生意人,听了之前发生的事儿,专门想来看一看她们母子。
梅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她侧身从我们之间穿过,走到走廊那黑漆漆的灶台前:“王彪已经死了好几年了,那铺子是她自己愿意租的,跟我可没关系,想讹钱的话,走错地方了哈。”
铁锅的下面是一层厚厚的黑灰,里面只放了一点点油,小塘菜在里面翻炒着,因为油少我能闻到一股糊锅的味道。
很显然,梅娟对突然来访的两个人,是满心的防备,我赶紧上前解释:“大姐,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”
“那是你什么意思?!”
关掉火,梅娟并没有立刻把菜盛出来,她回头看着我,深陷的眼窝中布满了苍凉。
“你不信?那你进去看看我这个家!”说着,她打开了家门。
“自从那个赌鬼死了之后,我一个人挣钱供儿子读书,每天四点钟起床就去外面扫大街,白天去小吃店里打工,晚上还要得去夜市摆摊卖袜子。就这样我们娘两个才能面前活下来!”
我朝里面看了一眼,那不大的屋子里,果然是家徒四壁,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。
梅娟眼神麻木地看着我:“我比王彪小五岁,你看我现在的样子,跟一个退休大妈有什么区别?”
见我不说话,她冷笑一声,将锅里的青菜铲了起来:
“小吃店不包吃的话,一个月能多给我三百块钱,这钱够我们娘两个半个月伙食费了。”
我和老李看着她将菜盘子端进了屋子里,我们跟了进去,她也不拦着,一边吃饭一边说着:
“我这家寒碜吧,别笑话啊。本来还指望着拆呢,谁知道楼里有几个钉子户,嫌钱少不走,这不周围的都拆了,就剩这一栋”
她就这样碎碎念叨着,我实在忍不住了,上前说了一句:“大姐,我我看到王彪了,他就在”
我的话还没说完,梅娟的眼神就愣住了,她手里的筷子也“啪”地一声落在了地上。
梅娟的眼睛里冒出了泪水,她瞪着我:“看我们孤儿寡母的,你也来欺负我们是不是?”
我赶紧摇头,老李替他捡起落在地上的筷子,梅娟接过来放在桌子上,扯了一截纸巾就开始抹眼泪。
虽然知道她难受,我还是在停顿了片刻之后,小心地将我在火锅店遇见王彪和周慧鬼魂的事儿,以及两人地魂魄徘徊在半阴不能投胎的事儿,全部告诉了梅娟。
一边听,梅娟的眼睛越瞪越大,坚持着听我说完这一切,她似乎崩溃了:
“王彪你个天杀的,我嫁给你真是倒霉了,现在害得我跟儿子这么惨,如果她说的是真的,那这是你的报应!”
她嚎啕大哭着,老李上前去劝她,等梅娟情绪稳定之后,我突然问了一句:
“大姐,王彪这一辈子,最爱吃的菜是什么?或者说,他吃过的最难忘的菜是什么?”
我这话问得实在有些奇怪,梅娟红着眼看向我:“你想干什么?”
我也盯着她:“我能救王彪!”
第96章 火爆猪肝()
到底是夫妻一场,梅娟再埋怨,听到丈夫成了孤魂野鬼在受苦,她心里还是难过的。
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后,她抬头看着我,微微叹了一口气:
“说起来,王彪也是个苦命人,跟我扯证那一天,我们下了一趟馆子,点了个木耳炒猪肝,他说那是他这辈子第一回吃木耳。我取笑了他,他倒也没生气,让我以后每天都给他炒木耳吃。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她有咬了咬牙:“可这天生的,就是狗改不了吃屎!”
看到梅娟的样子,我心里有些难过,走的时候,我偷偷地将几百块钱放在了那盘炒青菜的下面,老李应该是看到了,摇摇头什么也没说。
从筒子楼里出来,我第一时间奔到农贸市场买了一盒上好的青川木耳。
这两天没有营业,店里鲜货也少,我又在隔壁肉摊上买了一小块肝片。
我让老李跟我一起回去,等下我搞定了一切,让他帮着尝一尝新火锅底料的味道,老李看了一眼时间,说下午还有事儿,就不跟我过去了。
说完,他转身就走,刚走了就,他似乎想到了什么,回头叫住了我。
老李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后,走到我身边,在我耳边低低说了这么一句话:
“其实,王彪在我面前割下自己脑袋自杀的时候,我还看到了一个场景,不过我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,对谁都没有说过。”
我一愣:“是什么?”
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,顿了顿之后,他才说道:“当时,他亲手割下了自己的脑袋,我整个人都快吓傻了,因为我眼睛的余光,瞟到了镜子”
我心里一惊,赶紧又问道:“镜子里面有什么?”
他深吸了一口气,慢慢说道:“镜子里面的王彪,他的头没有被割下来,还端端正正安在脖子上,最恐怖的是,他在看着我笑,那笑容太阴沉了,我现在都忘不”
“除了你,还有别的警察看到吗?”
老李摇摇头:“我没问,我怀疑自己是受惊过度,产生了幻觉。这件案子之后,我大病了一场,梦里总是看见王彪在镜子里对着我笑,后来我就申请调岗了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。”
“因为我听见你说,镜子里有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,七孔流血,她也在对着你笑,所以我就开始怀疑,我当时看到的,并不是幻觉。”
我哦了一声,随即心里产生了一个预感,看来这一切,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
回到店里,董明见我买了一堆食材回来,他有些莫名其妙,我让他什么都别问,赶紧给我打下手,我要炒一个火爆肝片。
“唐小圆,你没搞错吧,你让我一厨子给你打下手?”
我扎上围裙:“你少说话,赶紧过来帮忙,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切猪肝需要很强的刀工,董明不亏的学过厨艺的,不过片刻功夫,那一块猪肝就被他切得薄如蝉翼,却一块都没有烂掉。
我把猪肝用酱油和水淀粉调配了一下,小木耳在温水的浸泡下,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一朵朵黑色的小花。
王彪死的时候四十来岁,他跟梅娟结婚的时候,那个时候木耳应该不是什么稀罕食材吧,我记得在山村里,我们家算是村里穷的,吃个木耳也不算是奢侈。
他能把木耳当成好东西吃,可见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一定是很差的。
默默叹息了了一声,这样过惯了苦日子的人,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,怎么也不知道珍惜啊。
一边清洗着木耳,我一边瞟了一眼董明,他正在认真地帮我切姜丝。
“董哥,你赌钱吗?”
见他没回答我的话,我又问了一句,他还是没听到,我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后背:“我问你话呢!?”
他这才反映过来,看了我一眼:“你问我话?什么啊?”
“我问你赌钱吗?”
他笑了一下:“我连钱都没有,拿什么赌?”
“那如果有一天,你有钱了,你赌吗?”
“赌啊。”他回答得很流畅。
“你!”我急了,朝他伸出手,水溅在他脸上:“你要敢赌,我就告诉冷姑,让她来收拾你!”
他呵呵一下,用手被擦了一下脸上的水:“急什么啊,弄得我满脸都是水,跟你开玩笑呢,谁说有钱才能赌啊,那个王彪不是没钱吗?不照样借钱也去赌。所以啊,这跟有钱没钱扯不上关系,你就安心吧。”
说道这里,他眼珠子转了一下,又道:“这周慧也是,一个女人家,怎么心肠那么歹毒啊,非要弄得人家家破人亡,倾家荡产不可,用这样赚来的钱买的大别墅,住进去也不安心啊。”
我笑了一声:“有什么安不安心的,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,整天对着镜子,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!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。
我刚才随口一句,究竟说了什么?
整天对着镜子,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!?
就是这句我无意之间脱口而出说的话,在大热天里,让我感觉到了一股侧骨的寒意。
“唐小圆!”董明突然对着我大叫了一声:“锅里的油都快燃起来了,这猪肝你还炒不炒了?”
我哦了一声,赶紧将思维调整过来,不管怎么样,这道鬼饮食菜,我是必须要拿给王彪吃的,因为可以断定的是,周慧是被王彪困住的。
王彪心里怨气不消,周慧肯定也走不了。
酸辣椒和泡姜丝下锅,鲜香四溢,再来一勺豆瓣酱,整个锅里都红得油滋滋的。火爆猪肝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嫩,猪肝下锅之后,迅速翻炒了七下,一下都不能多。
木耳在开水里浸泡的时候,早就已经烫熟了,因此只需在猪肝中翻转了一下,撒上大葱丝就立刻起锅了。
端着这油光发亮,香气四溢的火爆猪肝,黑色的木耳点缀在暗红色的猪肝上,虽然食材的价格都不贵,但绝对是一道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。
其实很多时候,美好的事物,不一定是昂贵的。
生活的富足,在于内心的感觉。
用抹布小心地擦拭着盘子周边,一抬头,我就看到了站在我对面的辫子姑娘
第97章 粗大的辫子()
我一抬头,就看见了站在我对面的辫子姑娘。
此刻,她正站在灶台的那一边,操着手眯着眼睛看着我,脸上的表情很怪异。
刘三说过,她不是鬼差,她也是鬼。
赶紧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,陆凡还在,我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,而后我瞪着她:
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
她左右看了看,歪着头斜眼看向我:“这里,我想进来就进来,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你要干什么?!”
面对我的横眉冷对,这一次辫子女孩儿没有立刻回答我,她突然笑了一下,转身一跃,索性就坐在了案台上。
倒是一旁的董明有些莫名其妙,他看着我对着空气说话,过来轻轻碰了我一下:“唐小圆,你又看见什么了?”
我示意他别说话,又抬眼看着那辫子姑娘:“我知道你不是什么鬼差,其实你也不过是一直鬼,你是进来抓陆凡的吗?”
她又笑了一下:“我抓他干嘛,一只胆小鬼,既然他不想走,我也懒得费神。到处都是鬼,我干嘛老跟他过不去。”
听她这样一说,我更不明白了:“那你”
辫子女孩儿将头发甩到了前面,我看着她的头发,很粗很黑,这些年已经很少有女孩子的头发能这么好看了。
而且,这种花式的辫子,放在现在这个时代,早就已经过时了,越看我越觉得像七十年代的歌舞海报上,白毛女喜儿就是这个造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