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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业招感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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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思路纷杂,在无数岔路里冲撞,等向园结束了想象,手里信纸几近捻烂,许归宁过来给他翻了个身,然后在原来汉奸的床位躺下了。
    许归宁问:“闭上眼睛,累了吧?”
    向园很听话,他闭上眼:“可不咋的。”
    许归宁笑得眼前发花,方言让他们一起回到故乡,暂时忘记了累得够呛的现实,在监舍缥缈的黄光里默默睡去。
    日历又翻过三两篇。
    汉奸虽已暂时谢幕,没了他的欺压,胡子的地位倒是越发“上升”了。众人知道胡子没能写出年终报告,这种抹黑本号形象的人一般都会成为弄臣,于是胡子必须负起为大家带来欢乐的责任,否则——
    此时胡子正被迫模仿京剧老生走台,其流程是:下巴贴几张厕纸替代长须,痰嗽一声,把腮帮子活络活络,“哇呀呀”声一出,撩起“下摆”,大腿一迈,在监舍里滴溜溜跑上好几圈……
    围观诸人正是一票观众,嘻嘻哈哈拍手叫好,而贵哥一旦换上感兴趣的神态,大家就会要求“角儿”“返场”。
    胡子一天得这么折腾十多趟,俨然成了本号吉祥物,只是伙食总被克扣,他一天天消瘦,从现代李逵眼见快成了拉登二代,大家看腻表演时,他就歪在厕坑边,像个即将没电的发条玩具。
    管教进门时,胡子正表演一个“纵酒吟诗”,一句诗刚到嘴边,胡子立即没电,跑到墙边立正,其他人正乐在头上,正欲咒骂胡子,被站在门口的管教横了几眼。
    面壁者队伍再次集合,除了卧榻休养的向园,无人可以破例。
    管教先照例训了几句话,然后掏出了足够让人犯们快乐上好几天的东西,信件。
    一旦进了看守所,除了刑期不足三年的留所服刑犯可以会见家属,其余人犯都和外界彻底隔离,在无声无响里等待审判,因此信件就是带来人间消息的宝贝,每封信都要被传递读上数十遍,直到将其中信息榨得一干二净,才能重回收信人手中。
    管教把信递给安全员贵哥,示意他待会发放。许归宁正巧站在贵哥右边,他低头一望,第一封就是寄给他的,顿时有点安心,心想大概是沈国荃给他请了律师,特地写信告知。他俩关系远比假夫妻或者貌合神离的兄妹要好,那是在力争上游时彼此掩护而生的战友情,许归宁信这个。
    他们身后,管教继而说:“许归宁是哪个,跟我出来。”
    许归宁没慌神,他知道,和一般人之间的信任危机不同,管教从不相信任何一个犯人,所以没有汉奸告密的危险,只有他自己能不能摘干净自己的能力考验。
    他跟着管教走出监舍,走过甬道,走进问询室。管教示意他坐在桌子对面,又拿起档案,装模作样看了下说:“你是海门财院毕业的?大学高材生啊。”
    许归宁一愣:“您过奖了,我当时考的时候还不是本科呢,后来才好几个学校合并成本科的。”
    管教笑里有些笼络:“嗨,那不都是一个学校嘛,没区别!——是这样的,所里看到你的学历,觉得很有必要利用起来,我们准备让你去医务室工作,给医务室记录一下药品针剂的流通数量。你要是为本所做了贡献,那审判的时候,完全是一个很好的减刑理由嘛,说不定直接就能在所里服刑了,我们对你也能有照顾,是吧?”
    许归宁心想,他杀妻这个冤案,往大了判就是死缓,往小了判也是七八年,难不成给你们做做假帐就能减刑了?然而也不必违旨,便说:“好,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?”
    管教收起档案,满意地说:“就现在吧。”
    医务室大门正对窗户,窗户外面就是院子。许归宁进门时直接望见糊了大半的院墙,以及玻璃木棍水泥一地狼藉。
    全所唯一的医生正坐在窗边,手肘撑在桌上,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。
    许归宁敲敲门,医生不耐烦,打个哈欠:“怎么着!又摔一个?”
    许归宁说:“不是不是,管教叫我来帮医务室做账。”
    医生抬起眼皮,这时是上午十一点,阳光透过雾霭、越过院墙、穿过窗户,刚巧照到许归宁脸上,他一身灰衣灰裤,形容更显清癯,仿佛能马上在阳光里飘浮起来,他长得是一张可爱的尖脸,又跟汉奸的投机倒把式可爱截然不同,许归宁的可爱来源于他的脆弱、温柔和正直的气息。
    医生心里对许归宁有点好感,然而想到这人来的目的,心里又有点不大舒坦——他趁着最近受伤人犯多,不停在药品针剂数量上做手脚,周末回家时便把药品带走卖掉,以此赚点零用钱,想来是所里觉得针药消耗不对劲,于是派个特派员来清查一二。
    于是医生拉长一张脸,说:“先进来吧。”
    贵哥坐上通铺,一封一封检阅信件,第一封是许归宁的,他拿眼乜了一下,问:“呦,许归宁,许归宁是谁?”
    向园正趴着织毛衣,忙偏过头说:“哎,这儿。”
    贵哥问:“你叫许归宁啊?”
    向园答:“不是,许归宁是——那个,小眼镜儿。”
    贵哥唔嗯一声,手腕平甩,把信封打横飞到向园身边。
    接下来的信归属于一只耳等人,拿到信的人欢天喜地,跟小团伙缩在角落里读信,抢来抢去,不亦乐乎;没拿到信的人,要么不屑要么平静,其实都有点失落难掩,没精打采地卧在自个儿的地盘。
    突然有人冒一句:“我媳妇儿说我进过局子,以后没法过了,要跟我吹!”接着哀嚎一声,他的小团伙没滋没味地安慰两句;无信之人则暗自怪笑,没准心想,刚不是乐吗,看你还乐不。
    下一封是贵哥的,他呵呵一乐,把信往屁股底下一塞,谁也甭想看。
    向园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封,这封信真是他的。
    向园学贵哥把许归宁的信塞到断腿底下,继而看起自己的信。
    信封上书:海门南郊派出所 转向园收,那是知名笔杆子刘姐的笔迹。
    向园环顾四周,悄悄把信举过头顶,看到信上有个不明显的油点子,想起他们过去在宣传处,经常一边吃饭一边写写画画,纸上便溅满油点子。这个油点非常巧,在监舍黄灯的照射下,隐约透出一个“爱”字。
    信大致说,向园的亲属们托人来报,他们‘因职位敏感,不适合卷入本案’,但杨姐到处拉关系,林姐天天跑法院,她们仨已经在请求各方通融,取保候审指日可待,让向园在看守所里一定好好保重。
    最后另起一行,“我们都爱你。”
    附加一个油点子。
    
    第16章 从恶如崩
    
    贵哥拆信即阅,边阅边乐,看完后,他把信塞到枕头下,脸上笑容回味无穷。
    一只耳乐不起来,他的信上说,他的煎饼摊子被没收了,他老婆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天天跑派出所,后来发现跑派出所没用,又天天去跑公安局。
    一只耳眼圈通红,蜷在墙边,好比一只悲伤的大狗熊,他的小团伙为其解释,一只耳本来是个卖煎饼果子的,某天早晨,大家正在他的摊子前排队买煎饼,其中两个人互相插队导致推搡,一只耳制止反被打,这场架最终演变为三人互殴,等到警察把三人拉开,那两人伤势颇重,而一只耳丢了一只耳,从验伤角度来看,一只耳伤情最轻,群众口供也众说纷纭,因此警方只好将一只耳逮捕候审。
    说到此处,一只耳插嘴道:“所以我现在最恨那些插队的人,谁插队我就揍他丫的。”
    贵哥一听,咂巴下嘴,说:“说话别老丫丫的,点儿背不能赖社会呀。就说我,要不是我老婆要踹我,我至于喝多了躺路边睡过去吗,等醒过来一看,身边围了一圈警察跟那儿逗闷子呢!”
    一只耳抹抹眼泪儿,瓮声瓮气地问:“您也有老婆啊?”
    贵哥反问:“怎么着?我看着没人稀罕?”
    一只耳忙摆手:“不是不是,您不是抢劫进来的吗,那会儿,您一进号儿门,刚打一照面,我觉得就跟电影里的孤胆豪侠似的,您想啊,孤胆豪侠哪儿兴找老婆的,人根本不稀罕这个。”
    贵哥神情是得意中带点欣慰——一只耳面相憨厚,他说的漂亮话,可比汉奸说的中听多了。
    笑毕,贵哥说:“那是,一般人我也不稀罕,但我老婆不一样,我吃饭她给递筷子,我杀人她给递刀子,她在道上可不是一般人,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呐!”
    一只耳小团伙里有人问:“听您这么一说,两口子感情这么好,怎么又吹了呢?”
    贵哥陷入回忆,眼神带点哀怨,伸手往脸上一拍:“还不都怪这张破嘴!我一喝醉就胡吹,有回跟她说,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,就是生仨孩子,而且必须得是两男一女,然后开个东北菜馆儿。老婆掌勺,姑娘当服务员,我坐门口迎客,谁进门就吆喝一声‘欢迎光临’!”
    有人听得来劲,问:“那俩儿子呢?”
    贵哥接道:“没说完呢,人家外头卖十块钱的菜,我卖一百块钱,谁要是不给,嘿嘿,俩儿子就派上用场了。”
    向园幻想着两个年轻了二十岁的贵哥威胁顾客的场面,终于找着点趣味,他努力在铺上掉了个个,笑眯眯地环顾周匝,看到一张张因无知而可爱的老脸,竟然感到了强烈的自由——这方世界,只有管教不可忤逆,管教一走,则一切不在任何人掌控中。鉴于空间的浓缩,在监舍这个小社会里,人性赤裸而富于变化,人的角色随机切换,人人关系瞬息万变。向园的野心有点膨胀,他过去跟住在气缸里一样,默默加热压缩,如今他这缸高温气体,总算有了被火花点燃而爆出的可能。他拷问内心,其实说不好自己盼望什么,也许他的欲望正是久违的欲望本身。在这里活着,远比与世无争的文员生活带劲,即便他双腿重伤,前路渺茫。
    贵哥话锋一转:“谁知道,我媳妇儿一听,脸色就变了。”
    几个小团伙不禁发问:“怎么着?”
    贵哥一拍大腿:“她既不会做菜,又生不了孩子,你说我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!”
    有人惋惜地噢了两下,一个个满腹心事,缩在原地,没准儿是想起了自己狠心的老婆,咿呦喂呀叹了几口气。向园拿手撑着脸蛋,凤眼一眯,悄悄垂怜着,心想,也无怪乎他们热爱用肢体语言传情达意,这世上除了暴力,他们着实没啥能控制的了。
    许归宁走到药架边,看见一整排的四个字、五个字和六个字的药品。
    医生爱答不理:“你就把这架子上的药数一数,跟库存单子对一对,数字对不上跟我说就行。”
    许归宁拿指头蹭下药盒,蹭掉厚灰一层:“奇了怪了,你说看守所怎么连个正规库管都没有,日清月结很重要啊。”
    医生端起茶杯呷一口,冷笑道:“你知道咱们国家多少看守所没有注册医务室吗?别说医务室了,连所医都不是注册的,直接从乡里找个赤脚大夫,个个手上不少于五条人命,还库管?管你妈的逼呀,能有我这么个公立医院派来的医生,这就算顶尖儿了!”
    许归宁问:“还不知道您是哪家医院派来的?”
    医生挺得意:“有名,海门第一男子医院!”
    许归宁特意捧他:“这医院好!我发小的病就在那儿治的。”
    医生态度有些软化,来了兴趣:“什么病啊?”
    许归宁叹口气:“我发小呢,他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,为了赚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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