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键盘上方向键 ← 或 → 可快速上下翻页,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,按键盘上方向键 ↑ 可回到本页顶部!
————未阅读完?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!
小珍站定,等待她的下文。
玉溪对上她的目光,毫不避讳,一字一句道:“生而为人,请您善良。”
这世间人人都有苦衷,都有无奈,也肯定会有牺牲。玉溪并不觉得她错了,一个想要守住丈夫的人,没有错,但你去伤害别人就是“罪有应得”。
这一番事儿清楚明了,而她今儿的所作所为,不说明智与否,玉溪只觉得,这是损人不利己的。
她伤害的不是陶阳,是少爷的命。 ~。
第四十八章 成全
少爷蹲在床边儿,没有慌乱也没有难过,就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陶阳。
已经好一会儿了。
陶阳看着剪窗外的橘黄的光影,都近黄昏了都,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啊。低下头来看着少爷,眼圈里红红的,满是血丝,也不说话就看着他。
陶阳笑了笑,抬手揪揪他耳垂,道:“又要哭鼻子了。”
少爷把他的手拉下来,握在手心里,觉着指尖儿凉凉的。
陶阳拉了拉他的手,没有半点要和他生气的样子,道:“地上凉。”
少爷闭了闭眼,把情绪压下去,然后起身坐在床榻边儿,扶起陶阳的肩儿靠在自个儿胸口上,把被褥给他裹紧了。
“阿陶。”他喊了一声。嗓子有些颤,但后边儿又说不出话来。
陶阳挪了挪身子,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,语气平和没有情绪:“你有你的路,你的责任,你该做的事儿…”
说着说着,自个儿的眼圈儿就红了,说出来的话都颤着音;少爷在背后,看不见神色,只是加重了手臂的力。
“你是我的命。”听不进陶阳说的话,那些个儿道理他都明白,但是明白和做不做得到是两码子事儿。
人活于世,责任担当很重要;但比起你来,连活着都不重要。
陶阳一笑。 。有些苦涩但又满是欣慰。坐直了身体,转过身来看着少爷,看他泪珠子不知何时一串串地滑进了衣领子。
陶阳攥着袖口给他擦了擦,少爷仍旧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,一声一声道:“对不起…对不起…”
当时在嘉陵关,如果明白他的苦心,如果知道他的无奈,如果懂得他的心思,又怎么会心灰意冷地回盛京听母命娶亲。
他是在怪自己。
如果没有这一切,他还有机会,还有勇气,还可以不顾一切。
“那以后也要像现在这样儿念着我。”陶阳把他的脸捧起来,两人对视,一个满是苦涩一个温和从容。。道:“你有良人相伴,会儿女双全、子孙满堂,这可…都是我成全的。”
原本想要冷静些,稳住情绪给他一个笑容,起码不看着沉默着直掉眼泪;可说到了最后一句,陶阳自个儿也生出了哭腔来;真是没出息啊,说好的竹马少年呢。
“不要…”陶阳的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,击溃了少爷仅存的那点儿理智和抑制不住的难过。
少爷倾下身把脸埋进陶阳的颈窝里,拥抱的力气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,一遍遍喊着:“阿陶…”
这个名字,是他前二十年生命的主儿,又成了他余生最大的遗憾。仅仅两个字,就能让他泣不成声。
陶阳拍了拍他的背,哄着他又说不出安慰的话来;其实不用怪自个儿,不管有没有嘉陵关那一遭儿,结果也是一样的。
“我这不是在吗,不哭了。”陶阳推了推他,玩笑道:“栗子酥还没吃到呢。”
外头已经天黑了,俩人的影子印在屏风上,温暖又苦涩。
少爷抵着陶阳的额头,俩人的眼睫又交错到了一块,鼻息打在脸上有些毛绒绒的暖意,浓声着:“以后天天给你买。”
陶阳微不起眼地皱了下眉,有些神色恍惚,道:“我也想天天吃啊…”
日落的那样儿快,一下就黑了天儿;被褥子还没有赖暖,又日出了。一顿饭一下就吃好了,一碗汤一会儿就煮熟了,病一点一点儿的好起来了,所有的借口都找不到了,就像天黑了,只能点起烛火假装阳光。
三天就像三个时辰那样快,感觉眼睛一闭,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。
陶阳不敢去想,不敢去难过。抓着最后的那点儿时间看着这傻少爷。和他睡在一张榻上,听他说话;陪他早起,一块儿吃饭;咳嗽一声,看他着急;嘟囔一句想吃东西,看他忙活。
这最后的半天慢慢儿地在流逝,天一亮他就该出城了,府外侧门的马车三更就备着了,城外的十里亭有二爷留下帮他的一小队人马,都和从前一样,他又该走了,悄悄的走。
从前怕这傻少爷闹腾,怕他难过,怕自个儿狠不下心走;如今要是不走,才真是毁了他一辈子,悄悄儿的,不知道,不道别,就可以假装不难过。
少爷睡得沉沉。 。床榻边儿点了安神香,但陶阳不知道为什么连安神香都没办法让他把眉头舒展开来。
“少爷。”陶阳的指尖儿滑过少爷的眉心、眼睫、鼻翼,怎么都看不够似得:“以后别老是哭鼻子,都是大人了。”
鼻子一酸,陶阳一低头这眼泪就打在了少爷唇角,心口疼得麻了就不会觉得很疼了;陶阳在他唇边蹭了蹭,把那点儿泪珠子的酸涩和湿润都留给了自个儿。
天儿蒙亮的时候,安神香也快烧完了,剪窗也透进了些稀稀疏疏的晨光,打在屏风上落下了些印子。
陶阳起身更衣,收拾妥当后站在屋里。。看了又看就是迈不出腿去;明明也没带着行囊过来,可他连这院儿的一片落叶都想带走。
裹着披风仍有些凉意。
陶阳走到床榻边,看着眼前这人仍弓着身一,双手怀绕着被褥,还和睡下时一样保持着拥抱的姿势。
陶阳深深呼了一口气,脸上苍白得没有半点儿血色,最后他只拿走了少爷每天让人备下的栗子酥,转身走出了院子;不敢再回头,一步一霜寒。
“往后你的每天,都没有我了。”
有些人就是这样子,连道别都没有说,就见了最后一面儿。
其实想想也是因为害怕吧,道别了,就舍不得走了。
少爷在睡梦中也紧蹙着眉头,像是做了什么噩梦,挣扎着最后无奈妥协。
他睁开眼时,天儿已经大亮;剪窗投进来的暖阳把整个屋子都照出了一层毛绒绒的光影,外头的雪也融了,今儿一定是个好天吧。
少爷没有马上起身,怔怔地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榻,上头连余温都没有了,只有他自个儿。
心底有些慌,但仍抑制呼吸不乱。
少爷坐起身,环顾四周,一切都没变,但又一切都变了。下了床连鞋袜也不穿,走在冰凉的青石面儿上,感觉自个儿的呼吸一点点沉重起来,绕过屏风,堂间儿圆木桌上,一张信纸孤独透寒…
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,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儿来,像是疼得喘不过气儿,只能努力呼吸安抚着伤口,可手在桌边儿顿住,他终是没勇气去看…
转身推开房门便跑了出去…
院儿里早早侯着十数名小厮。把院门堵得密不透风。
他没有半点儿犹豫,也不在意伤痛,只顾向外冲去,从开始的阻拦到后边的阻拦不住只好动手制压;他像着了疯魔,一个劲往外冲,没有丝毫平日里温润文弱的模样,红着眼像恼怒的狼又像将死的鱼。
要快,外边儿好似有车马声…
要快,今儿的栗子酥还没拿给他…
要快,阿陶在等他…
白寝衣上沾了灰。 。嘴角溢了血,被几个小厮奋力压在了院门上,他还没有放弃反抗;直到小珍急急赶来,站在他面前儿,抬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,道:“他走了。”
原以为他会反抗的更激动,小厮们死死锁着他的臂膀,不留半点反抗余地;他无力地跪了下去,滑落在地,眼泪夺眶而出,哭得像个孩子般无助又心痛。
“啊――”
我可以为你反抗全世界,你怎么还舍得离开我。
――――――――
墙院儿深深,信纸凉。
“我在。”
马蹄声声路渐远。
――――――――
大先生直到天黑时才过来的。。看看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儿子变成了什么样儿。
直到亲眼看到孩子坐在角落里,手里捻着一封信纸的时候,他闭着眼,压下了眼里的酸涩。
少爷还穿着早起的那件寝衣,发束微乱,整个人憔悴得不像话,失了魂一样儿的木偶神色。
原本想说什么,看着这样子,什么也说不出口来;大先生转身要走,却又在门槛边儿停住了脚步,道:“别辜负他的成全。”
走出了屋子,里头那个行尸走肉般的躯体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:
“我不需要成全,只要他!”
――――――――
他让你失了魂,又让你疯了魔。 ~ 。
第四十九章 执念
二爷和杨九赶回盛京的时候,已经是二月份了,紧赶慢赶也还是晚了点儿。
杨九去玫瑰园先给师娘请个安去,顺道把从天津带回来的那些个儿手礼一块儿送过去;想也知道,最近的师父和师娘一定是心力交瘁了,别的帮不上,也只能尽点儿孝心了。
回府的时候天儿都快黑了,二爷也只是请了个安就收拾收拾去后院儿看咱们大少爷了;不知道是哭着,还是醉着,总归不是好着的。
小厮领着二爷去了客院儿,说少爷这些天儿一直在那住着。二爷蹙着眉,一恍惚有些没明白过来;从前陶阳在家不都是和大林一块儿住的吗?这回也一样儿的吧。路过和辉堂时,二爷抬眼一瞧,缓过神来低低叹了口气;是啊,今时不同往日。这回陶阳只能住在客院儿了。
到了客院儿,二爷推门而入,走进内寝绕过屏风,在床榻边站定。
他没有哭,没有醉,也没有之前心灰意冷的那股死气儿;安静坐着,脸色憔悴,一言不发。要不是知道陶阳的事儿,二爷真的会以为他只是坐在床边儿发呆而已。
二爷在他身边儿坐下,垂眸就看见了一张微皱米白色的信纸,上头的文雅飘逸的字样儿透纸三分,或许平常他看了这样的字会夸一句苍劲有力,但如今看着只觉着这字里透着极力隐忍的苦涩。
也没有多余的文词。 。只有两个字。
“我在。”
从前说这话,他是真的在;可如今的意思,看着倒像是诀别。――无论在哪,记着我在就好。
二爷抿了抿唇,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慰;现如今,咱们这少爷那副温润的样子连装都懒得装了。
“大林…”
尝试着开口喊了他一句,也在意料之中的恍若未闻。
“别这样儿。”二爷叹了口气,握着少爷的手臂,试图让他听进自个儿说的话,道:“都会过去的,为你母亲想想,她最近担心你,吃不下睡不好的都瘦了。”
少爷仍旧坐着,没有半点反应,好像这世间儿就剩下他自个儿了。
“再有几个月。。你就要当父亲了。”二爷垂眸,暖声道;不知是为了刺激他看清现实,还是为了提醒他抛不去的责任。
沉默。
二爷有些恨铁不成钢,但更多的又是作为舅舅作为兄长的一种心疼;说了半天儿的话,他就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,仿佛察觉不到有人似得,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。
二爷没法面对这样儿的傻少爷,没法儿看他这一副失了魂丧了心的模样儿;一把扳过他的肩,用力晃了晃试图让他从自个儿的情绪里醒过来,吼着:“你醒醒好不好!陶阳走了,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