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嫁给残疾首辅冲喜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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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明承远回神,不知为何长叹一声,接过明琬递来的纸张仔仔细细研读了一番,方道:“虽腿有知觉,二便自理,但因病了太久,恐脊椎中有损伤,亦是难以自愈。即便是为父这等水平的医者费尽心血,也只有三成的把握。”
  明琬眼中的希冀黯淡下去,随即复又亮起,笑着道:“三成把握也够了,至少不是毫无希望。何况我年轻,精力足,有更多的空闲调整药方对策,兴许希望更大也未可知!”
  明承远讲了些自己治疗偏瘫、久卧在床的治愈病例,将药方子默出来交给明琬,道:“这种事,不可操之过急,先内服外用将经脉疏通,待肌肉恢复力度,再让他慢慢尝试借助工具站立、行走。”
  明琬应允:“知道啦,阿爹!”
  “琬儿……”明承远深陷的眼睛注视着她,似有千言万语。
  明琬道:“阿爹还有何事?”
  明承远黯淡的唇嗫嚅了一番,终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,哑声道:“爹别无所求,万事只要你开心就好,但不管如何,万不可荒废医学药理,不可将自己的全部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,过得没有自我。”
  明琬觉得阿爹定是看出什么来了,不由脸一臊,垂首说:“好。”
  ……
  整个二月,明琬都是泡在耳房改造的药房中,不断翻书记录,配药试药,连梦里都是茯苓、白术、骨碎补的药材满天飞,等到回过神能喘口气的时候,才发觉墙外的桃花不知何时开了,灼灼一片,蜂围蝶阵。
  青杏抱着一束新折的桃枝进门,喜盈盈道:“近来真是好日子呢!小姐你看,花开了,老爷的事也有了结果。”
  这是忙碌间隙中唯一的好消息。
  容贵妃的“酸汤”一事水落石出,据说是另一个新得宠的昭仪嫉妒她有孕,故意买通膳房中的厨子改了酸汤配方……不管真假,阿爹所受的折磨都得以结束。
  “小姐,你都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了,去睡会儿吧!”青杏蹲身望着明琬眼底的疲青,劝道。
  明琬摇头道:“待我研究完这个方子。闻致的腿已经耽搁了一年之久,不能再拖下去。”
  青杏道:“小姐,你脸都熬瘦啦,再怎么着急也要顾着身子啊!何况,我看姑爷每日冷冰冰的,您为他做了这么多,也不见他有句好话。”
  明琬道:“我为他治腿,不是想博得他的愧疚或是感激……”
  “我知道,他救了老爷两次,您是在报恩嘛!”青杏嘟囔道,“那小姐,是不是世子的腿好了,咱们就可以离开了?”
  明琬捣药的手一顿。
  她记得自己刚嫁给闻致的那晚,确实是这么打算的。新婚之夜,她还和青杏躺在榻上畅想了许多和离后的光景……如今想来,那些单纯负气的话如同遥远的前世般,已变得斑驳模糊。
  明琬改良了古偏方,将药材碾碎拌葱汁捣成泥,每日让闻致敷于足部,坚持热汤药浴,活血通络。闻致不爱喝药,不爱吃蔬果,明琬便想方设法给他调配药膳食补,一个月来倒有些细微的成效。
  再不久,明琬开始给闻致针灸按摩,刺激双足反应。
  金色的暖阳躲在屋檐上,她看了眼窗外,将银针从闻致的双腿上一根根拔除,忽然轻快道:“府中的花都开了呢!”
  闻致半倚在榻上,从书卷后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眸,轻轻“嗯”了声。
  他的反应总是这般平平淡淡的,好像这世间根本没有值得他动心的东西。
  明琬兴致不减,继而道:“等忙完了,我们去外边赏花晒太阳,可好?”
  她最近总爱说“我们”,好像两人生来就是这般温和情深,更有意思的是,闻致发现自己竟然也慢慢适应了如此。这种变化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,下意识抵触,却又忍不住每日翘首等候她的到来……
  正想着,忽然感觉下腹一紧。
  闻致目光一凛,几乎下意识攥住了那只按向他胯部的手,惊怒道:“你做什么?”
  明琬反被他这么大的反应给吓着了,小愣了一会儿,莫名道:“按摩居髎穴呀!我新学来的法子,对下肢无力极有效。”
  她终日面对无性别之分的铜人,心无杂念,倒忘了活生生的男性身躯与铜人是不一样的。
  闻致耳尖绯红,呼吸变重,眼睛死死地望着明琬,目光极具侵略性,如幽黑的漩涡般能吸入人的灵魂。但这种眼神又与以往的愤怒敌对不同,是隐忍的,不甘的,还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,瞬息万变。
  明琬的视线下移,想看看自己是否按错了穴位,使得他如此不适……然后她发现,闻致那儿有了明显的变化。
  闻致满脸的狼狈。
  明琬再过一个多月才满十六岁,如含苞的蓓蕾青涩。在此之前她从未触碰过男人的身躯,自然对这种反应十分陌生,只是本能地觉得这大概是件令人害怕的事……
  莫名其妙的,她的脸也渐渐红了,烧得皮肤疼。
  她忽的挣开了闻致的手,有些慌乱地起身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,半晌才磕磕巴巴道:“药……嗯,我去看看厨房里的药膳。”
  话还未说完,她就被闻致重新拽回了榻上。
  “不许走!”他咬着牙,几乎恶狠狠道。
  “好,我不走,但你能不能先放开……”明琬跌坐在榻上,压到了闻致的腿,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。
  明琬怕压坏他,小心翼翼地挪开身子,倾身艰难跪坐,不得不搭着闻致的肩膀保持平衡。
  两人距离太近了,近到能望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。
  明琬有些害怕这样的闻致,屏住呼吸,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要炸开。
  闻致没有松手,反而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,冷玉般俊美的脸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情动染上薄红,哑声说:“你是不是故意的。”
  明琬想辩解,然而闻致却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,他几乎是恶狠狠的,掌下稍稍用力,她便低头吻上了闻致的唇。
  柔软的触感,陌生的气息。
  明琬瞪大眼,马车中那段朦胧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在脑中浮现。她看到闻致半阖着眼,睫毛抖动,深邃的眉骨轮廓清俊无双。
  他也在紧张吗?呼吸都是颤抖的。
  不知哪来的力气,明琬忽的推开了闻致,他的后背撞在床栏上,发出好大一声响。
  明琬落荒而逃。
  闻致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,偏生双腿动不得,连追上去拉住她都做不到,顿时面色铁青,血色褪尽,泄愤似的一拳砸在褥子上。
  明琬迷迷糊糊跑回了厢房,青杏和芍药正在选取裁剪春衫的料子,见到明琬低着头闪进房,俱是一愣。
  芍药道:“夫人不是在给世子针灸按摩么,怎的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  明琬面朝下趴在床榻的被缛中,露出的耳尖如落梅绯红,抱着花枕嗡嗡道:“累了,歇会儿……你们出去吧。”
  待侍婢们走了,明琬才翻身仰面躺着,一张脸憋得通红,长长吐了一口气。
  闻致的嘴唇很软,呼吸干净轻柔。很奇怪,脾气那般冷硬之人,竟然有这样柔软的唇舌……
  第二次了,他为何要吻自己呢?
  他也有一点喜欢上自己了吗?
  咦,为何要说“也”?
  须臾之间,明琬脑中已是天人交战,无数念头争先恐后地冒出,最后汇聚成一道雷电当头劈下,震醒她混沌的思绪。
  她知道自己近来为何越来越在乎闻致对她的态度了,知道那天在马车上等不到闻致偷吻她的解释时,为何那般委屈失落了,她所有的患得患失、矛盾迷茫,只是因为——
  在冷冽的冬日,她爱上了那个像冰一样锋利的少年。
  是何时动心的呢?
  或许是那晚遇刺时,他拼着血流如涌也要弯弓搭箭将她护在身后;又或许是,得知她在为阿爹的事疲惫奔波之事,悄悄安排小花替她解忧之时……
  原来,心悦一个人是如此简单,又如此艰难的一件事。
  明琬不知道闻致是什么态度。
  他之前那么讨厌自己,明琬费尽千辛万苦,也只是让他稍稍接纳自己而已。忽略那两次莫名其妙的吻,他甚至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好话,永远都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,浑身的尖刺仿佛随时准备着将人连心带肺的刺穿。
  可若不喜欢,他为何要吻自己?难道真像别人所说的那般,男人都是好…色之徒么?
 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。
  接下来两日,明琬没有去给闻致针灸按摩,只是吩咐小花代劳。
  第三日,小花愁眉苦脸地来找她,趴在窗台可怜兮兮道:“嫂子,我失宠了。世子不让我替他按腿,还让我滚出去。”
  “嫂子快去看看世子吧!”小花恳求。
  路过的青杏啐他,愤愤不平道:“呸!你家世子心情不好,还让我家小姐过去受气,你究竟安的什么心?”
  小花遭受了闻致和青杏的双重打击,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  明琬还是去了暖阁。
  闻致的腿已经耽搁了一年,既然已经开始漫长的治疗,就不能松懈分毫,否则极易前功尽弃。
  熟悉的房间,闻致坐在藤编的轮椅上,长发如墨,簪着她送的木簪,背对着她坐在案几边的三尺暖光中,望着窗外融融的春色出神。
  见到她进门,他一怔,随即装作不稀罕的样子,冷哼一声转过头去。
  “为何不让小花帮忙?该教的,我都教会他了,不会比我差。”顿了顿,明琬难为情道,“而且,有些穴位,他比我方便。”
  不知是否错觉,她总觉得闻致听完这句话后,面色更阴沉了些。
  明琬无奈道:“到底是哪里不如世子的意?你在别扭些什么?”
  “在别扭的,应该是你。”闻致转动轮椅,与她面对面,明明坐在轮椅上,气势却压得站着的明琬喘不过气来。
  明琬不可否认自己在逃避,在问题没有得到明确答案之前,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闻致。
  闻致望着她,逼着她先开口。
  “我在想,我们算是夫妻,还是医患?”明琬踟蹰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扰,眼睛望着他,让人想起林间温顺的小鹿。
  闻致道:“不一样么?有必要分得如此明白?”
  “不一样!”明琬皱着眉,清楚道,“你可曾发现我们之间有问题,闻致?是夫妻,却不像夫妻,我很困扰,我看不明白,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。”
  闻致沉默了很久,随即恢复了清冷从容的模样,道:“就因为我亲了你,你便如此介怀?当初你应下婚约时,不曾想过嫁为人…妻后要面临什么?便是相夫教子、绵延子嗣,又有何不对?”
  明琬的脸腾得烧了起来,试图让他明白自己介意的真正是什么,道:“可新婚那夜,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!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情不自禁,还是在捉弄我!”
  “你是傻子么!”闻致忍无可忍地低喝,一副“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”的神情。
  明明欺负人的是他,委屈生气的也是他。明琬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庸人自扰的大傻蛋,竟奢求闻致的温存。
  他这样冷硬固执的人,永远不会明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。
  “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像你这般聪慧,无论多难的谜只需一眼就能看穿。我是傻,可也比你自作聪明要好得多。”见闻致神情冷硬,明琬挫败道,“算了,我会把那天的事全都忘了,当做什么都没发生……”
  闻致身形一僵。
  “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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